Ginger Soda

不到天荒

00

七月。诸多夏天的一个。但这个夏天不平凡。
《荣耀》！
全国各地无数玩家为之痴迷。职业联赛刚刚兴起，嘉世战队的强力成绩更是激起了更强的浪花。网络、电视不断转播着那场决赛，解说恨不得把一叶之秋的傲然身姿反反复复讲解到烂为止。
夏天，蝉鸣，骄阳似火，网吧里电风扇嗡嗡响起，汗水、抱怨、叹息……但是没有一个人停下，键盘鼠标声音此起彼伏，叫骂声也不绝，热闹得很。
孙哲平也是属于他们中的一员。只不过他更强罢了。
十遍，整整十遍。电竞频道对于总决赛的播送。一叶之秋…叶秋的实力，每一次都被他琢磨在心。更别说吴雪峰，随着播放次数的一遍遍增加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。合作！荣耀，绝不只是单枪匹马那么简单的事啊。
眼下刚解决了一帮拉他入队的乌合之众，那头又惊呼了起来。
“大孙！支援支援了！”
“西部荒野…这他妈什么人啊！靠！”
一个网吧玩荣耀的，基本上都认识。大家起初还是一窝蜂哄笑而上，但陷入混战就另是一说了。
西部荒野，飞沙走石，余霞成绮，这雄浑静穆的尘土戈壁，锦簇绚烂的光影轰炸而来，而赶来参战的狂剑士也是不遗余力，狂暴状态下凶狠的斩击挥来，气势似是汹涌的怒浪，裂地袭来，煞是血花飞溅，却被瞬间吞没。棘手的不是那些玩家，而是在混乱中只能模糊看到ID里一个“花”字的人…这人的高速走位、灵活穿插，几乎很好地弥补了战斗节奏上的高不协调感，华丽的风格，如果不是对战，这的确是一场视觉盛宴。不过由于支援，到底还是输了。
这小子！孙哲平也是一惊，对方阵营里的弹药专家这般打法极具耗蓝，自己只不过是晚来几分钟，否则这胜败是两说。可同时他又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说的愉快。
自己要的，不就是这样的场面吗？
屏幕上的落花狼藉扛起重剑，张佳乐正在灵魂视角郁闷地看着倒下的角色，只听那边传来一声：
“你的技术看起来不错，要不要和我一起来个组合？”

01

年轻靠的就是这一股朝气。关于战队，两个人相谈甚欢，也没多顾虑其他因素。又切了几盘竞技场，相互了解了一下彼此的实力。 
张佳乐本就是K市人，找到孙哲平在的地方还真不难。
他背了个双肩包，几番打听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那所网吧。小年轻中气十足，声在人先，一句压过喧闹：“哎！我找孙哲平！人在吗？”
孙哲平正拿了上机牌，见他，面不改色：“来了？”
“哈哈，晚了点。”张佳乐笑道，又好奇地环顾四周一脸不确定地，“……就在这地方聊？”
网吧顿时沸腾，孙哲平这实力大家都是服气的，要组战队也给了不少支持。那场对战虽是不少人参与了，但张佳乐这句话实在彰显了一种不信任的态度，自然是拉了一波稳稳的仇恨。有人叫嚣：“那边那个！来打一场吗？”
孙哲平皱眉正想制止，不料一个包登时朝他丢了过来。张佳乐双指夹着自己的账号卡，十分爽快，“那就打一场！”
竞技场切入的很快，地图选了林间回廊。载入后，对方职业显示是狂剑士，张佳乐又笑了一声，“你怎么回事啊！觉得自己比孙哲平更强不成？”
哇靠。
对面那人怒了。
孙哲平在他旁边坐下，一巴掌不轻不重朝后脑勺就拍了过来。“别轻敌。”
崩山击！狂剑士的常用起手招。树影婆娑，重击让树干猛烈摇晃，片片树叶飘零落下，回廊一阵颤动。而张佳乐手下的百花缭乱疾步后退单单一个侧身，恰好让斩击擦身而过，相当炫技的操作。
冲撞刺杀，对方手速算是普通玩家中的佼佼者，在这高速移动下迅速逼进还能够再——附带一个倒斩！很快迎他面而上的不是被挑到浮空的百花缭乱，而是一阵刺眼的光芒，再加上忽然而来的烟雾，两个特效手雷，瞬间置他身于盲区。各式弹药四处翻滚而来，接而枪声不断，好像是从四面八方，孙哲平看到的是张佳乐的视角，起起伏伏一摇一晃，他幡然明白过来。
林间回廊其实是一段柱廊，树的垂枝透过空隙垂下。张佳乐借助踩踏相邻的大理石柱子弹跃，加之疾跑，一圈一圈包围玩家进行环绕式攻击。他是不断移动的，如果靠最后一颗手雷的抛射方向来判定，必定打空，但如果向前推算……很难！张佳乐并不是在一定的移动距离下保持投掷，是完全不确定的！
出不去。孙哲平看出来了。
烟雾弹冷却慢，但烟玉冷却速度相比就快，张佳乐这个手速，提前准备也不算难事，更别说还有闪光弹等来交替来剥夺视野。
孙哲平实在忍不住感慨了，这到底多大仇？
对方急了，分明是个林间回廊，却比迷雾森林还要难以分辨。各种乱招打出，狂剑士的招式本就血腥，斩击纵横，却怎么也切不开这团光影。
“要结束了。”张佳乐很稳，嗒嗒键盘敲击键盘，没有丝毫放松，到底因为不定移动，对方的攻击蒙到，才亏损了层血皮。一声低响。网吧很多人都停下游戏去围观对战，人们都屏气凝神。在混乱战斗中，大部分人都没有在意到，孙哲平听到了，一共四声。此时尽管那人是不清楚张佳乐的方位，但一招噬魂血手，笼罩范围内，百花缭乱还是被此牵引所直冲而去，终于看到角色身形，兴奋是必须的——爆缩式手雷！这招做不得光影掩护，所以张佳乐留了下来以脱身，巨大的冲击力推动他俩彼此向相反方向，狂剑士即刻向地面坠落。
还没等他受身，地面顿时炸开，一秒衔接一秒，总共四个计时式手雷又将其淹没。预判能力，张佳乐显然比普通玩家好了太多。

在这种像空袭似的狂轰滥炸下，对方很快就血量清零。
荣耀！
“还有人吗？”
一部分人静默了，但还有的是人跃跃欲试，不久也相继败下阵来。

不知道多少场单挑下来，他突然喊了一声。“不打了。都几点了！我还没吃饭呢。”言罢在转椅上相当惬意地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，胳膊肘顺势就捅了捅坐在那儿的孙哲平，孙哲平一挑眉，觉得这人甚是有趣。

下午六点多小吃街气氛格外热闹，张佳乐背着个包走在前，孙哲平插兜跟在其后。除了孙哲平碰过他那双肩包以外，几乎没人动过。出来本是让他寄存在网吧，这家伙戒备很强，说什么还是给背出来了。
装了什么玩意啊？孙哲平想。
张佳乐看着还残存了点青春期的稚气，头发像是染过不久，整个棕红的发顶露出一点浅黑色的痕迹，随意的一个马尾低低的扎着，发尾埋在后衣领。发丝好像不是很服帖，他经常捋。
两人找了家小饭店坐下。凉菜热菜一上，话自然多了点，怎么谈，都跳不过战队。
“你不打算回去？”孙哲平夹了颗花生，塞嘴里嚼了半天。
“是啊。”张佳乐托腮，理由也不解释，反倒筷子一指箭头对准了孙哲平，“我还以为是个周全的战队邀请呢！没想到真是开荒式组建啊。”他懊悔似的啧了一声，“我就带了点行李，过来投靠了。”
孙哲平大笑。
“宿舍我还能包一下，训练室的话，就先在那网吧练吧。过几天，我找人联系，准备一下基础设施。”
“成交。”张佳乐伸拳过去，孙哲平碰了一下。
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场景，十八岁的张佳乐，如此鲜活的记忆。街道斜阳，烧烤摊油烟滋滋的冒着，自行车穿梭道路叮当车铃乱响，傍晚的风轻轻地吹拂，夏天难得的清凉。对方一时兴起，又叫了几瓶啤酒，回去的时候是滩软泥，走都走不利索，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唱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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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注：张佳乐背包里是笔记本电脑，两件衣服和手机钱包，还有杂七杂八的小物什。）
…（.我想同时开三个坑然后填到猴年马月。